We All Lie（10）她回来了
李世真以为自己看错了。
双脚跟注了铅似的，她半步不敢向前。
朴建宇没有说过今天她会来。
“世真，这里，别愣着。”见她站在原地，朴建宇示意。
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人们总用潮水来形容记忆，因为无法阻挡，过往会淹没一切，你的释然，你的无奈，你的骄傲，你的冷静。
她没有做好准备，只能硬着头皮，扯动嘴角，“代表nim”。
笑得真僵硬。
徐伊景没有纠正她的称呼，眼睛里带笑，看向自己身边的座椅。李世真对上她，一向很知趣，拉开椅子坐下，心中暗自揣测。
“我没想到你跑来当掮客，在日本不是应该挺忙的吗。”朴建宇招手叫来服务生熟练的下单，“这顿饭算是答谢你，百忙之中还记得我们这些二世祖。”
徐伊景不置可否，“我是抽佣金的，不过算我的时间你这顿饭便宜了。那边差不多收拾好了，可没到能脱手的时候，这里的机会吃不下，不妨便宜你，你记得照顾下S Finance。”
“你为什么总是可以把感情说得生意一样呢，多伤人心。”
徐伊景颔首，答谢服务生送上的柠檬水，看着杯子里绽放的果肉，不想接过对方的故作矫情。“彼此彼此，你说着要脚踏实地做实业，给刘议员接洽时候倒是不犹豫。”
点的餐慢慢摆满了桌子，满桌日料，徐伊景皱眉，自己大老远跑来是为了什么。
“刘议员的事不难，只是他背后的人确实难以接触。”
“你管那些干嘛，他给得起，你做得到就够了。天上掉下来的事，是钱就行了，还指望都是金子砸你脑袋上吗。想太多也不好，青瓦台还忌惮着之前的事，且收敛着些。”
李世真觉得半年未见徐伊景越发好为人师了。
她不由得看向她修长的手指，又想到了那个下午这双手在算盘上指点江山的时候。
现在，这双手正握着筷子，拿捏一块北极贝寿司，沾了沾芥末，就要往嘴里送。
“姜准会长很喜欢吃日料，他儿子的手艺还过得去吧。”朴建宇刚吞下一片三文鱼，咀嚼下胃，这一餐也算是投桃报李了。
徐伊景顿了顿，拿起手边的烧酒给身边的世真倒满，“这个替我尝尝”。自己却继续端起白水。
“酸”，李世真是真的被酸到了，再不去想插不进话题这档事，努力克制表情的舒展。一双大眼已经含泪汪汪。
朴建宇无奈，太聪明的人总是不喜欢直白说话，“好吧，我觉得料理还不错。听说他女朋友和你同个高中，好像身份神秘得很。”
这年头，信息比钱值钱，徐伊景收下这份善意。反手也倒给他一杯“你试试就知道了，手艺不差，保存的问题，他怕是盯不住员工。刀工也不差，只是下手躁了点。孙家那个展销好像你也去了？”
“嗯，看到你的人了，刘家那位太太接触了一下，她提的条件有点高，我再压一压。”
“你费这劲，拉上孙玛丽不就行了。找不到人就找她。”说着，扭头看向被冷落了半顿饭的小跟班。
李世真突然被卷进讨论，只能应声答应。她离那些事已是远了，他们的讨论里的名字有听过的，有她辛苦背过关系的，也有许多闻所未闻的，但大致听起来不算坏事，孙玛丽最近学乖了，有事常和孙会长商量，料想不至于吃亏，该是双赢。
8点不到，频繁看表的朴建宇致歉走了。
一时间，只剩下她们两。
“他不是故意的。”徐伊景先开了口。
李世真不知道指什么。
徐伊景拉着她起身，走出餐厅，高跟鞋在走廊上的回响很清晰，频率和心跳该死的一致。
“不要失望，他今晚有个应酬，不过是赶着时间出来见一面，我明早就回日本了，没办法相互客套，只能捡最重要的说。很多时候，当面的只言片语，比电话或是邮件更让人心安。”
李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，她心里有事，脚程慢了些，渐渐落在徐伊景身后。
“您是说，明天就回去啊。”她停下来，看着她距离一步两步远了。
徐伊景察觉身边人的掉队，只能回头，她还在笑却盖不住失望。
“是啊，明天下午要去见人。”
“那，您回来是为了……”她走回来了，和她的距离又近了。
一声气音呼出，徐代表笑得很直接“回来吃拌饭可乐饼，还有草莓糯米糕。所以介意今晚带个路吗。”
竟然是为了吃的，难怪朴建宇把自己拉来“陪客”，明显他再待一晚上都没办法给人带路找路边小吃摊好吧。可还是要谢谢他。
她没有办法拒绝她。
“我知道有个地方能一次性解决这些，在日本很想念这里吧，您今晚想吃什么我请客，”李世真很豪气，就差拍着胸口保证了。走了一段，却发现不对，“我们这才吃完呢，您能吃得下吗。”
徐伊景已经走到车前，正准备拿出钥匙，有了新的想法，“听说今天有灯光秀？不如先去看看，差不多了也就能吃了。”
李世真有当个好导游的自觉，认命地拿起手机找了地址，拖上徐伊景去看灯了。这个感觉有点傻，不过是一堆发光二极管的组合，斑斓的颜色，刺激感官。不像是她会喜欢的项目，该被打到“浪费时间”的分类里的。
然而先陷落繁华的是她。
“代表nim，快看，是星海啊。”
李世真跳进了这一片“星海”，没有忘记把徐伊景带上，两个人的四周，是蓝色的星星点点，脚下也是。伸出手，星光打在手上，蓝色，淡绿，金光灿烂，相互交替。向远一探，看起来像是摘星轻而易举。
“哇，这是富士山吗，我还没见过呢。”
“这对灯光翅膀好漂亮，你看他们借景拍照特别像天使呀。”
“哈哈，埃菲尔铁塔，背后竟然搞了这么多紫色灯束，这也太搞笑了吧，是在暗示背景吗。”李世真真是有说不完的话，徐伊景有些脑壳疼，后悔了。
她两走进“时光隧道”，长长的走廊里天空，地面，都是星星点点，身边人不算多，紫色的霓虹对得起“梦幻”的标签。踩过这段时光，是银、黄、绿、红、蓝的条纹，均匀的装饰在隧道里，光条像远方延伸，交织在出口。
伴着庸散的音乐，灯光迷乱了人的情绪。
多少种颜色，最终都会汇在一起，这才是人生。
他们看了一场水幕电影。算着时间已经晚了，明早还要赶飞机，草莓糯米糕只能放到下次再议。
行程停止在了湖畔，沿岸的树木都包裹上了一层“银装”，大灯由下至上，把树冠染上了一层黄，清雅的颜色从巨大的灯球里透出，在树枝上摇摆晃动。
灯影倒映在湖水里。
就这样远远看着，五彩缤纷，群星璀璨。
身后人影摇曳，吵吵嚷嚷。
两个人的世界很安静，令人心安。
“世真呐，今天你一直不敢看我。”
“代表nim”，被点名的学生低头，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“大半年都没好好休息过了，总是忙忙碌碌，趁着建宇有事，我就跑来公出一天。是给自己放假的。”
“嗯。”
徐伊景也不理会她的敷衍，看着对岸的闪耀，很满意。双手插着兜，继续感慨“以前喜欢看烟火，后来发现烟花易散，总归就那一瞬。灯光就不一样，明灭色彩都是定好的，想看什么样的都有。感官的刺激最骗不了人。人为了一口气盯着，皮筋拉久了总是要崩，停一停看一看，哪怕就是一个小时，都能把你从混乱里拯救出来。”
“我是什么，我在哪里，我要什么，是这种感觉吗。”
徐伊景觉得李世真清酒劲还没过，怎么说话还带哲学味的。倒也没错，“就是，光芒很多，人很小，那种迷乱感，你可以让自己在光束交织里游离，最后发现，休息过的自己还是想把它们收走，在手中翻覆。”
她顿了顿，差点没理清自己要说什么，“你说过，这些灯光你想全部都拥有。”
她侧脸，眼看李世真要张口，不让她有机会“心思不要太重了，这不是训斥。只是想告诉你，你是对的。按自己的步调走，拿自己想要的东西，仅此而已。你要的，得到了，就够了。如果是不喜欢的，就不要浪费时间，果断是用在获取目标的，不是拿来追求别人的想要的。欲望，是你自己的。所以不要觉得你的生活对不起谁，合则来，不合则去。简单点。”
这话听起来又像是开解她，她前一段对玛丽和建宇这些旧友都太疏离了，起因是她单方面的，有些事她不想提，有些人她不愿听，有些圈子她暂时没有兴趣融入。但又觉得对他们不住，心里难受得紧。今天该是朴建宇忍不住告状了吧。
“知道了，我会把握，其实这种迷宫式的混乱，挺好的。我还有点享受。”转过头，用尽力气，直视她的眼睛。
世真慢慢看向远方，试图理解那种从迷乱眩晕中找方向的感觉。她只觉得灯光好看，身边的人能够相见好生不易。
徐伊景，你知道吗，
星海像你，那鼓励令人难忘。
我不是不敢看你，
我只是，很想你。
~~~~~~大家新年快乐~~~~
灯光秀的图是盗的，将就着脑补一下吧，我尽力了。
老徐还是很喜欢带着孩子看灯光啊，
这次比天台的手笔大多了。
评论(10)